踩死你的暴力小姐

廚房裏一陣鍋碗瓢盆的響動。清光站在門口,抱拳看着手塚同學的手有條不紊地游走在菜刀、鍋柄、鍋鏟以及各類食材碗筷之間,倒有些好奇了。“你會煮飯?”

“……嗯。”手塚的回答并不是确定的,甚至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還加上了兩個字,“大概。”

清光翻了翻白眼,“大概?那這是第幾次進廚房?”

手塚停下手邊的動作,略微思考,才給出一個精确地答複:“如果是指正常的料理的話,第一次。”

清光咧了咧嘴:“料理有正常和不正常之分?”

“……”這是手塚進屋以後難得的沉默,“呃,有雞蛋嗎?”

“冰箱第三個盒子裏。”清光撓了撓頭,面無表情地踩進廚房,道:“我來幫忙。”

手塚将土豆、胡蘿蔔和洋蔥等食材切成丁,清光負責将這些食物扔進鍋裏攪拌,順便随意地揮灑着調味料。這份工作甚是清閑,讓清光覺得煮飯也就是這麽回事,倒是切菜……

“喂,你真的是第一次切菜?”看着手塚拿刀的動作,清光忍不住問道。

“恩。”

第一次就那麽熟練,切菜真的這麽容易?清光的好奇心被勾起來:“吶,讓我試試?”

手塚看了清光一眼,愣了愣。而後兩人交換了位置。

清光将洋蔥放在砧板上,左手拿起菜刀,試了試手感,又将右手也握了上去。

而後在清光嘴角一抹自信的微笑揚起地同時,菜刀也被高高的舉起,一道銀光閃過手塚的鏡片。

“等——”手塚反射性地阻止。只是還沒等到他說完,只聽“砰”的一聲,砧板已應聲短成兩片,洋蔥像不倒翁般左右搖擺了下,而後靜止在原地,完好無損。

兩個人瞬間都沉默了。

清光在一秒鐘之內已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對手塚道:“恩……一時失手。”

手塚頓了頓,道:“我來。”

清光默默松開菜刀的手柄,接過手塚手中的鍋勺。

手塚默默地使力,将已然劈入木制廚臺的菜刀拔了出來。

兩廂無語,十分鐘後,咖喱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平地鍋裏的油漸漸冒煙,一個雞蛋穩穩地打了下去,蛋清瞬間鼓起一個個大包,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一些小油粒濺了開來。

“小心。”手塚提醒。

“啊!”正在将臉湊近鍋視察生熟情況的清光突然放開鍋勺,捂住了臉。

“沒事吧,鈴木?”手塚反射性地伸出一只手想去看清光的臉,而後想起什麽似的停在半空,“抱歉。”

清光退開三步,然後直奔洗手間,對着鏡子,松開手。

當。當。當。一顆紅色的疙瘩已然挺立在右臉頰上,有着愈演愈烈之勢。

清光對容貌并不是很在意,但這次,恰好遇到女主角選拔的非常時期……恰好她一直覺得從剛才開始手塚的沉默就是因為她切菜的事,他在偷偷嘲笑她!

清光的黑色眼眸裏有黑色的雲朵和閃電在積聚。她猛地跑回廚房,在手塚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對準手塚的腳踩了下去!

啪啪啪……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手塚看着眼前的少女紅着臉,眼神惡毒,滿懷着仇恨地喃喃着“踩死你踩死你”在自己的腳上撒野。他本可以躲開去,但明顯的,他被“鈴木老師”的激烈反應吓呆了。

小孩子似的。當時手塚的腦內突然映出這麽一句話。當然,這句話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只是在很久的以後,他還是能夠清晰地記起那個少女因為激動而變得粉紅的面色,鼓起的腮幫子,以及點在腮幫子上得那顆更加粉紅的水潤的疙瘩。

像是陽光照耀下散發溫暖光芒的冰山,手塚的臉上露出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春風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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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貴人坐在一張躺椅上,任憑一旁的女主角選拔活動進行着。

今天的評審有四位,除了三浦貴人自己以外,還有已定男主角三浦春馬,制作人林原理沙,編劇镝木宏,這也算是個奇怪的陣容了。

因為看到青春偶像三浦春馬而大驚小怪大呼小叫的女生們從左邊的門進,不出幾分鐘就在三浦的無聊擺手中被送出右邊的門去。三浦貴人在這次的選角中完全沒有觀看參加海選的人的表演,所謂“辦出你認為最自然的恐怖的樣子”之所以要有這個過程,是為了讓少女們有個死心的理由。

“春馬同學,你認為以上這些人怎麽樣?”所有參加者都出去了,三浦貴人仍舊躺在椅子上不起來,耳朵裏塞着重金屬樂,頭也不擡。

“啊,好像進了動物園一樣。”偶像三浦春馬圈了圈自己前額的劉海,維持着“偶像親和力”面孔突然全面垮下來,聲音也變得粗魯了,“真是讓人不爽啊,這些像藤壺一樣纏人的女人。如果真要說的話,也只有那個什麽藤原雪的女人稍微好些,可以再上一級歸到花瓶。”

“是嗎?”三浦貴人不說話了,打了個哈欠起身,“那麽各位,準備回家。真是無聊的一天啊,原本還期待有驚喜呢。”

“不考慮藤原雪?我倒是很看好她,雖然說表演的痕跡稍有些濃,也需要考慮到未來的狀況吧,無可否認她是個好苗子。你說呢,宏?”林原理沙推了推眼鏡。

“如果要試試看的話,我倒是沒意見啦……”镝木宏倒是個好說話的人。

2:2。倒是陷入了意想不到的僵局,三浦貴人摸了摸下巴,也不再說話。房間裏一時有些安靜。

镝木宏覺得有些不自然,便對三浦貴人道:“如果林原女士覺得可以的話,或許可以先讓藤原小姐試鏡,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吧。畢竟林原女士的眼光一向很準……”

正說着,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

“參加選拔。”門外的女聲一點都不含糊。

“抱歉小姐,我們的選拔活動已經停止了,請回吧。”三浦貴人敲了敲自己的頸骨,松了松脖子。

“無論怎麽樣也不能開門嗎?”

“不能喲,可愛的小姐。”

“是嗎?”門外沒有了回應。

三秒鐘後,“砰”的一聲,一扇門整個從門框裏脫落,轟然掉落在準備離開的三浦貴人一行人面前。

“你好,能在給我一次機會嗎?”

拿着木刀的少女梳着清爽的馬尾辮,幹淨利落地站在門前。夕陽照在她巧笑倩兮的臉龐上,一顆紅色水泡比它的主人更加顯眼地落盡三浦貴人的眼裏。

“喲,原來是個水泡小姐。”從被破門的震驚中醒過來的三浦春馬上下打量了來人,而後嬉皮笑臉地吹了聲口哨。

“是嗎?原來我的搭檔是個貓眼猥瑣男?”少女答道。

“你的搭檔……啊!”三浦春馬有着疑惑地重複,還沒提問完畢,他已經感到自己右眼猛然一黑,火辣辣的疼痛經由經由大腦皮層迅速地傳入整個腦袋。“你!——”

“我是鈴木清光。”

“你!——”三浦春馬一手捂着臉,一手指着清光,正想反擊,卻被三浦貴人壓了下去。

他挑了挑眉,道:“鈴木同學,你認為自己的外形和性格能夠勝任黑沼爽子這一角色麽?”

怎麽可能?無理無理!镝木宏縮在三浦貴人背後,使勁地搖着頭表明自己哪怕受到脅迫仍堅持正義立場的态度。

“我倒不這麽認為。”清光微笑道,“哪怕是矢野绫音、吉田千鶴、胡桃澤梅,也完全沒有問題。”

“哦?”

“我只有一個條件。”

“條件?”三浦貴人露出幾分趣味。

“只要我在這本劇中有演出,藤原雪就不可以出現。”

“你認為你能勝過她?”

“你可以試試。”

清光直視三浦貴人,目光中只見自信,不見退縮。

對視良久,三浦貴人突然笑起來,從休閑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道:“這周六下午三點,到這上面的地點來。過時不候哦,暴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