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上也算是衆目睽睽,能夠悄無聲息地上來,算得上是根基不錯了。

楚秋冷冰冰地看了君墨一眼,娃娃臉上露出了一分冷笑:“沖你來?”

話音不過剛落,那通天的氣勢,當真瞬間便朝着君墨當頭壓了下來。

這有的放矢的威壓,可跟林霄那種不受控制放出來的真氣威壓不一樣,當下就将君墨壓得胸口一痛,唇邊溢血,他兩腿更是猛然一彎,顯見着下一刻便會被生生壓着跪在地上!

砰。

他右腿一彎,終于忍不住單膝跪地。

他的膝蓋磕在了漢白玉砌成的底板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整個背脊也跟着彎曲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在巨大的威壓之下顫抖着。

可是即便是如此,君墨扶着林霄的手仍舊很穩,只是力道稍稍大了一些,因此便不小心感覺到了那腰身之下的冷汗,和停都停不下來的顫抖。

詭異地,即便是此刻并不适合分神,君墨竟忍不住側頭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緩緩多了一分帶着怒氣的薄紅,心中有一個壓抑不住的念頭忽然動了動。

他到底……

他忍不住又看了林霄一眼,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他的身上竟沒有真氣,也就是說,他此刻受到的威壓,并不比他好受。

這個認知讓君墨怔了怔,一時間弄不清這人為何忽然間就收了真氣,偏拿着肉身在這裏硬抗。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林霄卻看不下去了。

那“咚”的一聲悶響,還有“咔咔”的骨頭碎裂聲,一下子就碰觸到了林霄心底裏最不能揭開的傷疤。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旁人對他的腿指手畫腳,最不能忍的,便是別人碰他的東西。

偏偏楚秋動了手,且看着這架勢,恨不得當場斷了君墨的腿骨來抽他的臉!

他瞳孔裏浮出了一抹詭異的血色,踉跄了一下,忽然伸出了手,朝着楚秋的脖子抓了過去,正巧君墨猛然一直背脊,他的手頓時往上挪了幾分。

然後……

那蒼白素長的手指,就那麽詭異地捏在了楚秋的下巴上。

卧槽!

這是調戲吧!

這就是調戲吧!

這絕對就是調戲吧!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所有人的腦子都被神獸奔騰而過,看着林霄衣袂飄飄,冷面霸道地捏住了楚秋的下巴,簡直酷炫狂霸(并不是),非常強硬霸道(并不是),讓人欲罷不能。

“林霄你這是找死了。”楚秋的臉上就像是結了霜一樣的冷,竟沒有掙開他的手,反而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劍:“拔劍吧。”

君墨抿了抿唇,默默地把林霄往後拽了拽。

林霄并不想打,他只是看不慣他家傻白甜被人欺負,更不能忍他動他的腿。

可惜世界上總是充滿了意外,此時此刻,要麽打,要麽被打半死,他不能調動真氣,吃虧地便只能是他。

楚秋想讓他出醜,可惜君墨這小子太堅挺,硬生生扛住了沒把他給帶着跪下去,他心中怒氣不去,自然就想要親自動手。

林霄低垂着眼簾,沒讓君墨拖着他走,反而把手猛然一張,整個掌心都按在了楚秋的臉上,然後往後狠狠地推了一把。

沒理會楚秋更加冰冷的臉,林霄伸手揉了揉君墨的頭頂,然後塞了一顆丹藥進他的口中。

他沒說一句話,只将臉色蒼白的徒弟推到了旁邊,眼見蠢得不知道走,皺了皺眉,手掌用了力,抓着他的肩膀就将人扔到了臺下。

“清兒,帶你師兄揮去。”他淡淡地道,聲音冷硬而沒有任何的回轉。

林清清急忙上前抓住了君墨的手臂,扭頭看了林霄一眼,眼神又忍不住往軒轅澈的身上飄了飄,這單純的妞兒,此刻還不知道她爹馬上就要被揍成豬頭了,只記得她家男主。

林霄簡直想呵呵了,他打不過楚秋那是肯定得,問題是他此刻不能用真氣,便只能當個沙包被揍。

老子被揍這種事情,他是不想讓“兒子”看見的,更何況,他反抗的這個過程可能略兇殘,他還不想吓壞和教壞小孩子。

小墨,只要腹黑就好了,這麽乖的孩子,不太适合暴戾血腥呢。

他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只是笑得很僵硬,除了君墨和楚秋,根本就沒有人看見。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君墨一定會走,可是今天之後,他已經肯定自己瞧破了上面那人的秘密,便更不願意走,只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且,他總覺得接下裏的場面若是錯過了,他一定會後悔。

他不願意走,林清清根本就扯不動他。

“爹爹!”林清清委屈地看向了林霄,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裏帶着為難。

“師尊!”君墨也委屈地看着林霄,那雙清潤幹淨的眼睛裏則滿是擔憂和堅持:“師尊還受了傷,跟楚師叔打,不行的!”

呵,這不是當衆打臉麽?說楚秋恃強淩弱?欺負傷患?

楚秋的臉當場就黑了。

就算是沒有這一場鬧劇,他也是要跟林霄打的,玄真宗向來如此,收徒的時候各峰峰主也要打一場,一是為了玄真宗內部的重新排名,以此激勵各峰首座的修為;二是為了讓勝者挑選徒弟,争奪優先挑選權。

此刻兩人劍拔弩張,不過是加上了私仇罷了。他最多把林霄這個僞君子狠狠地揍一頓罷了,可君墨這樣一說,倒像是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欺負他們師徒一般!

這小畜生,果然跟他師尊一個德行!都是嘴上帶坑的僞君子!

楚秋冷冷地看了君墨一眼,然後将目光落在了林霄的身上。

這一看之下,他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怪異之色。他的修為比林霄高,自然也就看得出來,林霄臉色蒼白,氣血不暢,且身上一絲真氣也沒有,倒沒有像是漏光了的感覺,反而像是正在努力撐着,随時會撐爆了似的。

這樣,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楚秋深深地看了林霄一眼,忽然闶阆一聲将長劍入鞘,然後将劍遞給了一旁的弟子,收斂了一身的真氣,淡淡地道:“來。”

他不占任何人的便宜,即便是君墨不給他挖坑,他若是一開始就看透了這人現在的這幅德行,也不會壓着他打。

來。

來打。

林霄瞧着楚秋臉色冷漠的樣子,癱着一張臉,一雙鳳目盯着他,真正看的,卻是他長袍之下的膝蓋。

楚秋只覺得膝蓋莫名的一陣涼飕飕,然而仔細瞧去,卻見林霄随手脫了外面的白色大袆,輕輕一抛,便露出了裏面雪白的勁裝。

長風玉立,竟是身形挺拔,肩寬腰瘦,鋒銳得像是一柄利劍。

“不許偷看。”他冷冷地一聲下去,衆人尚且莫名其妙,被長袍蓋着腦袋的君墨卻一下子就僵住了手,嗅着那衣服上輕輕淺淺的冷香和血腥味兒,眨了眨眼睛,探出了神識。

好,他不偷看。

他光明正大地看。

作者有話要說: 林霄随手扔了衣服,冷冷地道:不許偷看。

君墨溫溫潤潤地點頭,乖巧地笑:好,聽師尊的。我不偷看。

我光明正大的看好了,啧,師尊的腰……好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