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的少年正是在長個子的年紀,站起來也不過剛剛湊到林霄下巴的高度,縱然是如此,抱腿彎這種做法,在視覺上還是極為粗暴扭曲的。

可惜林霄并不覺得如何,縱然十五六應該不算小了,但對于被囚禁十年的人來說,日子已經無限拉長,十年,卻像是過了百年一般。

懷裏的小子看起來安靜無害得跟只小白兔一樣,受了傷還對自己滿滿都是信任,林霄沒覺得自己抱抱“兒子”有什麽錯。

所以說其實從重生到現在,他壓根就忘了真要算起兒子來,男主才是親生的。

“師,師尊……”

耳邊是徒弟略顯窘迫的聲音,林霄轉頭看去,正看見他瞪大的眼睛,以及那長長睫毛之下的無措和羞澀(并不是),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

袖子斷了又如何呢,他本就該直接拽着他的手。

想要抓着的東西就狠狠地抓着,并且一把抓在根本就不可能放手的位置,他向來都是如此,且随着年月的積累,這個想法只沉澱得更加簡單粗暴。

“林……”師弟你逆行的不是經脈是腦子吧?!

肖子烨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臉幾乎都是僵的,眼眶更是瞪得生疼。

瞧着林霄面癱着送過來的那副“少見多怪”的眼神,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且這個不好,在他下意識地扶了一把林霄之後,又下意識地把人扶到了床邊之後,頓時更加不好了。

他究竟是為什麽會這麽自然而然地去幫這麽一個僞君子?

難不成就因為六天前這人笑得太慘淡,他就真覺得這個人改變了?

“多謝。”林霄醞釀了一番才吭聲說道,将懷裏已經徹底石化的“害羞”徒弟放在了床上,瞧了一眼他斷裂的袖子,已經露在外面的手腕,伸出了手又頓住,露出了一抹深思。

兩個人一時間都僵住了。

肖子烨滿腦子都是林霄是否真的變得不同,還是又有了什麽詭計。

而君墨則是心中一沉,不知道林霄是不是看出了他當初故意斷袖袍擾亂他道心的事情。

他還是不想撕破臉的,畢竟如今留在玄真宗才是最安全的,且如果這個時候林霄對他出手,他恐怕很難逃脫。

所以這樣那樣下來,兩個人都因為林霄而僵住了,而林霄,則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他看得出來君墨受了內傷,也想幫他梳理一下真氣,問題是……他業務不熟。

對自己,他可以忍受着真氣暴動,一點點嘗試着運行功法來調節。

可是看着“親兒子”,他真心下不去手。

且他剛剛伸手的動作不過是無意,腦海中的“書評小能手”竟然又抽風一樣地叫了起來。

“注意注意!請宿主自重,傷害君墨會遭報應的!滴滴滴!高能高能!咒怨值有增長趨勢!滴滴滴……”

聽聽這充滿了“有色眼鏡”的提示,伸個手就能懷疑他要對君墨不利,麻蛋你倒是說清楚傷害是個定義,咒怨值是個什麽鬼啊?!

林霄心中怒摔,周身的氣勢便更加冷凝,清楚系統尿性的他明白,要是不趕快消除這“咒怨值”,懲罰都不帶停頓地就會降下來。

作為一個金丹修士,且還是道心堅固的金丹修士,他心情冷凝,周身的氣勢便壓得身邊兩個人都不舒服了起來。

肖子烨臉色不是很好地看着林霄,心中懷疑這貨是不是又打回原形了。

一向都是如此,只要掌門師兄不在,林霄就毫不遮掩他對自己的惡意,且眼皮子淺得都不像是一個修為高深的真人。

肖子烨對自己竟對這種人升起同情的感覺痛恨的不得了,眼見林霄忽然就扭頭看着自己,唇線筆直,眼帶精光,竟是一副神色嚴厲、冰冷不語的樣子,更是跟他以往那副用過人就過河拆橋的樣子如出一轍。

這感覺糟透了,就像是一點也不愛吃蘋果的人,好不容易決定試試,竟然還咬了半截蟲子一樣。

“林師弟想懲罰徒弟只管懲罰就是了,左右我又不是第一次見了,你耗了我六天的真氣,我現在走不動了,竟不想走了。”肖子烨冷笑一聲,一掀衣擺就坐下了。

他覺得自己是瞎了狗眼才會覺得這個僞君子不作了,心中惱怒便想起他以前的所作所為,見天的折騰君墨這小子,偏又能夠讓君墨從始至終感恩戴德,他就是看不慣。

果然,他這麽一說,林霄的臉色就又冷硬了幾分,就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樣。

一旁的君墨冷眼看着,心中更是沉凝,然而看了看林霄的臉,他第一次猜不出來這個人到底是想做什麽。

他眼中閃過一抹暗色,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怒意:“師叔不要這樣說,師尊對我極好,從來沒有師尊說的什麽教訓,師尊只是不善言辭,且對我嚴厲些罷了,那也是為了我好,是我性子太散漫了。”

肖子烨一張臉頓時黑了,看着君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蠢貨:“其他的且不說,前幾天煉丹,他讓你煉高出你能力的丹才炸了膛,他自己都因此受了重傷,要是你自己,你猜你是個什麽下場?你是有多蠢才覺得他是在鍛煉你?”

君墨滞了滞,張嘴想說什麽,卻聽一陣咔咔聲響,轉頭一看,只見林霄手邊的桌子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他心中不禁冷笑一聲,和肖子烨一樣,即便是覺得此刻的林霄似乎是不同了,但是卻同樣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見林霄此刻的舉動,分明就是一副被拆穿了的惱羞成怒麽。

肖子烨冷笑道:“被說中了心中龌龊就這麽撐不住了,放心,沒見你徒弟都不信麽?他是個蠢的,你折騰他他都覺得你好呢。”

林霄面無表情地看了肖子烨一樣,眼神冷冷的。他的性子本就不好,且又被系統忽然加劇了懲罰,整個人疼得都快要扭曲了,心中的惡意便不要錢似的蹿了上來,擋都擋不住。

本來他想着肖子烨為他調息已經耗費了六天的真氣,他的确是不好請他再幫忙治療君墨的,畢竟君墨的情況不太好,調息起來可能會消耗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即便是肖子烨這樣的金丹真人,也是消耗不起的。

然而聽到了他幾次三番地說君墨蠢,又挑撥自己師徒的關系,他心中便知剩下了不斷攀升的滿滿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