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兩次出現的詩詞都非我原創。

這次的番外比較長,也是我非常用心的一次創作,嫌長的小天使們可以跳過,也不理解對正文的銜接~~

我更新的時間有點不穩定,但因為我現在的每次更新都是當天打出來的,因為手速有限麽

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不定時的情況。

對此抱歉了,希望在寫作中無論是手速還是質量,都多多提高吧。

人們總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挽轉所謂的逆境,可不能逃離的才叫做命運,就像無法選擇的出身……

我的父親是五品翰林院侍讀學士宦誠睿,也算是泗水城這種離帝都偏遠的小地方唯一飛出來的金鳳凰。誠然,這在外人看來——無限風光。

十五年的歲月裏,有時候糊塗的會模糊了記憶,但最深刻的也不過是見過一個人的樸實勤勞父親堕落到一位深谙為官之道的奸詐官場商人。

就在我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娶了第五房姨娘,在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人堆中,導致我從小就異常的厭惡那些胭脂水粉味,許是女人都過不去年老色衰的一關,少了裝扮年輕的資本,父親的冷落疏忽直接摧殘我那一向要強的母親,最終逃不過終日悶悶不樂的下場。

為什麽我記得十五歲記得這樣清晰?

因為這一年,父親不僅以自顧不暇的原因将我和母親抛棄在泗水,還讓我在這一年遇見了一個讓我一生都願與之交纏的人兒。

但彼時,我對愛情失去了信心,也發誓不要嫁入官宦之家。

女人天生就的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見過什麽一輩子攜手走過天荒地老的謊話。

他是我家私塾旁聘請的一位教書先生,那年初見,他穿着一襲水青色的長衫,舉手投足間有着十分溫文爾雅的書卷氣,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裏總有一種淡漠的疏離,所以在我的印象裏他真的很喜歡笑,那樣溫柔的笑意,溫暖的好像可以融化掉常年冰凍的積雪,還不知情為何物的我,在心底悄然的萌發着顆出生的嫩芽,熾熱燃燒下的歡愉讓我徹徹底底的陷了進去。

但我,很害怕。

我害怕他不喜歡我。

我也害怕是否他會像婚後的父親對待母親那樣對我。

我是翰林學士的女兒,即便父親抛棄,卻沒有任何人敢怠慢我,于是我時常會找各種理由跑進那間私塾,他對每個人都很好,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把腳步停留在這裏,總之,于我而言,那一種控制不住的親近時常又伴随着冷言冷語。

那時候,我以為我瘋了……

直到有一天,他攔住了我匆匆離去的腳步,唇邊蕩漾着苦惱的笑意:“不知在下哪裏得罪了姑娘,還請姑娘明示。”

我不敢置信,腳步卻有些踉跄——哪裏是你做的不夠好,是我自己很沒用罷了。我依舊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只對他搖了搖頭就飛快的逃離了。

草早莺飛四月天,再次見他,他坐在小亭中。衣襟肩膀上粘着似雪棉白的柳絮。他見到我時顯然有些不自在,大概是不明白我為何對他存在着一種敵意。他說,這次,他特地向我辭行。當我得知他将要離去的消息,我既懊悔又欣喜,若然當日他對我心懷敵意在不肯在對我多言,那豈非上次那樣尴尬的記憶就是他作為一個過客留給我的最後一面!?我不敢想,面頰卻開始滾燙了起來。

他并未發覺我的異樣,只是從腰間抽出一只玉笛,沉吟道:“在下以一首曲子權當作為賠罪,希望姑娘大人大量。”

我見他認真謙遜的模樣不由被逗樂,在笑意湧上唇邊的瞬間,我也見到他挂着同樣的笑意。

輕快婉轉的笛音像流水一般潺潺襲來,我安靜的聽着,心中希望這一刻即為永恒。

徘徊處持蓮花誦起遺世

獨拂幾度星移迷蹤三界霧

塵世俗神之禦手造浮屠

千年為舞落花淺笑初

平安聞淡花狐意曲笛賦

蝶衣舞瓊樓玉宇今何如

回眸處白衣螢光陰陽路

無意争春彈指逢高處落英闌珊走茫路

素顏素心訴路阻掩扇掩颦掩孤苦

待最後一個尾音逐漸消散,我看見他置于唇邊的玉笛被緩緩放下時候,我知道,何謂‘曲終人散’

這滋味真的……真的……好讓人難過……

他眸色亮如星辰,朝着我微微一笑:“宦姑娘就此珍重吧,奕某別過。”

我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一小步,當下卻又立刻怔在當場,他見我很行為舉止很別扭,亦如當初我見他的第一眼,他玩笑道:“姑娘莫不是舍不得奕某?”

我竟發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的占據了全身,那是種無法言喻的喜悅,期待。想再次見到他的想法游走在我思想裏的任何一個地方,我不能失去他!

張惶見,我已喊了出口:“你留下來好不好?”

他驚了一下:“姑娘不是讨厭我麽?”

我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窘迫:“那是因為……因為……”他閉口不答靜待下文,而我也沒能因為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我幹脆一跺腳,閉眼道:“我不希望你走!”

我不知道身後的那張臉描繪着怎樣的神情,但這段沉寂的時間裏卻是她有生之年渡過最漫長的時光,我緊張顫抖的連指甲深深陷進肉裏都渾然不知,手心也滿是滑膩的汗珠,一顆心就像用根細線被不斷的拉扯,磨合。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眼淚含在眼圈裏的水霧幾乎快要溢出來了,但我卻沒有任何資格可以悲傷……

我快要放棄了!

我慢慢轉過身,步伐邁的十分沉重,還沒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時,我卻聽到了這世間最美妙的情話,一個字,永生難忘。

他說;“好。”

我遲疑的擡起頭望着他,他的眼裏也有莫名的情愫我從未見過,除此之外,我相信他是真誠的。

他跟父親不一樣。

我相信他,沒有緣由,單純而又盲目的相信他。

宦語雲同奕思淼在一起了。這是我十五年來最自豪的一件事,初嘗愛戀的甜蜜令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私塾的其他先生沒有我想象中的驚訝,仿佛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理所當然,而我的母親也對我展露了這一年來為數不多的歡顏。

奕思淼的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是上天賜給我最大的救贖。

我選了一塊質地細膩滋潤的白玉,當然,這塊玉的價值不菲。自從父親走後,他每個月除了寄來正常運轉的錢財幾乎沒有多餘的來讓我如此揮霍,為了它,我當掉了我之前不少的首飾。雖然看見雪花紋銀瞬間從錢袋中傾囊而出的滋味讓我沒少心疼,但我仍是興高采烈的請工匠師傅為我雕飾了最精美的雲紋,并且這正中間就刻着我的小字。

我把它送給奕思淼,所謂‘金玉良緣’我希望他能睹物思人……

他表現出來的态度沒有讓我感覺很驚喜,只是淡淡的裝進了衣襟。我有些着急,并且再三叮咛他一定要放在離心口最近的位置。

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我不敢說我多多了解這個人,我也沒有任何保障可以肯定奕思淼将來不會像父親一樣,但我相信這段相識相戀的溫暖一定是陪伴我一生的回憶。

事實證明,也只有那段回憶,才會溫暖了我一度冷若冰霜的心靈。

不過我的命理不算太好,在我蒙得奕思淼這教書先生的垂青倆人締結盟約,一切一切終于苦盡甘來時候,橫生枝節卻把我倆愛情挫骨揚灰的那個人,正是那個抛妻棄子,在帝都尋歡作樂的我的父親。

十六歲的那年,父親寫了一封信送到了泗水。

母親表面波瀾不驚的拆開了它,那是一張裝飾精美的信箋,我懷揣着激動期盼的心情,我以為是父親知道我和奕思淼的事情特來恭祝我,但是,我錯了……

信上的意思很簡單,他知道作為父親這些年來虧欠良多,當請我念在血濃于水的親情和他為這個家為數不多的奉獻,讓我于這個三月初進宮選秀,以便得見天顏,若能中選,必能得到皇恩庇佑,他雖然只是五品學士,但仍是處處受人欺壓,舉步維艱,不得擡頭,希望我顧之念之……

另外,他也知道我奕思淼要好,因為這信上的最後一句,即是——若是我不聽勸告敢忤逆于他,他寧可當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他的生命。

不是理由太過直白,許是殺人對為官者來講着實輕巧,原來,父親竟打着這樣的主意!

悲憤交織的我痛苦的無以複加,馬上要為人新婦的我怎麽甘願?我雙手緊緊捏着奕思淼的雙臂,眼中流淚不止……

而我的母親本因郁郁不得歡患上心疾,這封信讓她細細閱讀下來,竟然牽引了她的病,一下子咳了很多很多的血。

沒有權利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死去,無能為力。這是父親後來給出的答案,他這樣逼迫自己的女兒,他怎麽能這樣逼我?這個人還是個人麽?被憤怒包圍過後,波動的情緒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散逸在穿堂而過的風中。

這是我宦語雲的命,我怨得了誰呢?

母親的這場病讓她從此纏綿病榻,一病不起。我在床畔侍奉了三天,我也親眼看見了母親的生命力一點點消逝,那一天,她的臉色枯黃而又了無生氣,到了最後,她的雙目也變得幹癟木讷,渙散着白色的瞳孔,而她原本靈活自如的手指,也失去了行動了能力。

我就這樣看着,沒能流下一滴眼淚。

但我知道,這世上最愛我的人,不在了。

我要報仇!

這是我唯一的想法,送母親出殡的那天,我跟奕思淼說:“我要入宮面聖,為母親報仇。”

奕思淼臉色陰沉的可怕——以前他只要不對我笑了,我就會緊張擔憂甚至有些恐懼,但是現在,我也很驚異于我的心竟麻木的沒有一絲感覺,我揚起臉龐,堅定的與他對視,我說:“我要當皇上的妃子,得到人人豔羨的權利,而你奕思淼,什麽都給不了我。”

這樣冷心冷肺的話毫無征兆的從我口中說出,許是傷了心,奕思淼與我在這樣悲涼的結局中不謀而合,他也沒有半分挽留我的意思,只是轉過身默默無言,留下了一抹倨傲漠然的背影。

這個月,我過的渾渾噩噩,食不知味,匆忙而又庸碌,宦誠睿為我專門請了退役的宮人教習我禮儀,從她的口中,我知道了宮中如今最受寵的妃子是誰,娘娘們相互之間微妙的關系,還有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喜惡。我很努力的記下這一切,而我也終将為別人活着了。

臨近選秀之期,我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場,不知是因為窮盡一生再也無法見到奕思淼太過傷心,還是我提前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總之,這一場病讓我倒了好久,病着的時候,我常常做一個夢,夢裏,奕思淼會給她吹奏好聽的曲子,我的母親在不遠處微微向她招手,初為人婦的我眉眼間盡是小女兒嬌羞的喜悅,四周微風輕起,花香鳥語,我笑的很甜很甜……

再次醒來,床榻褥間已經被浸濕的冰涼一片。

我恍然無措的看着四周。

奕思淼是否來過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我了……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不可否認,三月是個好時節,遙望紫禁城朱漆的大門外,站着無數極盡風姿的女子,或嬌嗔,或微笑,或嬉戲,滿目的富貴琳琅令我感嘆之餘不免自憐其實我相較于她們,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之人。

這一天過的并不太平,時常會有微小的矛盾爆發着,我靜靜的立在一旁,不聞不管,游手好閑的像世俗之外的群衆。

父親到底想的太簡單了,不論身家,美貌,我如何能跟這些聰慧美麗的小姐們相提并論?

是不是我若落選就可以跟着奕思淼雙宿雙飛了?

我不是報仇的意志不堅定,只是這種未知的命運如何會在我一個小小女子中有所變動?

當太監高喊着我的名字,我心中卻有了一種說不清的輕松,我站在最末,卑微的低着頭,而因我的大病初愈,臉色也顯得格外蒼白,即使施了厚重的粉,卻仍抵不過恹恹的樣子。

一行十個人,我們都恭謹謙遜的跪在地上,而我從始至終,都沒敢看皇帝。

因為我确信,我心中的夫君只有一人,我垂目,心裏無數遍默念奕思淼的名字。

內監有條不紊的報着我們的家世,年齡,名字,而我們則像是被客人挑選的玉石珍器,說白了,就是玩物。

“泗水翰林院學士宦誠睿之女宦語雲,年十六。”再次承認我是他的女兒讓我隐隐作嘔,我因跪着的時間有些長,腳步顯得不穩,我有些暗喜,面上卻帶着惶恐:“臣女宦語雲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能我的緊張才顯示出他的居高臨下,皇上心情大好,當下便多問了我一句:“你喚作語雲,音同樓宇之語,又可謂與玉石之玉同音而處,意為‘常言如是說’可知這名雖字美意境美,深究下來,卻也另含了曾深意,倒也妙極。”

我懷揣着不安,只怯生道:“臣女名乃是母親所起,承蒙皇上看重,不勝欣喜。”

身旁皇後謙和一笑:“也是個識得規矩的,兼與皇上有‘一語’之緣,不如留下牌子。”

皇帝聽聞之後更是歡顏更深:“皇後此解甚得朕心……”

後面的,大都我已經忘記了,左不過是場面話套上了形式的枷鎖,但我最深刻的那一幕卻是宦誠睿帶着一群環肥燕瘦的美婦人興師動衆的迎接我,并鄭重的叩拜于我。

有得必有失,看着宦誠睿舍得他這張老臉顫顫巍巍的向我磕頭下跪,我承認,那一瞬間的愉悅的确大于我想于奕思淼浪跡天涯的想法。

我無法忘記母親臨死前還未阖眼的觸目驚心,他是害死我的母親,害得我跟奕思淼勞燕分飛的罪魁禍首,我把恨意統統施加在他身上,什麽父女情深,統統都是廢話!我入選進宮當了皇上的女人,所以在我在他面前,只有君臣人倫!他若敢越過我罔顧綱紀,我就要動用他所追求的權利重重的責罰他!

我低首看着他像個蝼蟻一樣,嘴角冷冷的微笑着,他也不敢與我對視,我就這樣一直看着他,夜間的風處處透着濕冷的氣息,我身穿單薄卻恍然不知,我梳着的發髻已經散亂,細長的發絲刮過我的眼前,模糊了視線。沒人敢來勸我,而一直一直這樣像座不可侵犯的神坻那樣看着他,直到他身後的,剛剛過門一年的五姨娘昏厥了過去,我才讓他起身處理好矯情的妾侍。

他後悔麽?

我不知道。

雖然他畢竟是帶我來到這個世上的父親,可我不後悔!

我巴不得他死了。

給我的母親陪葬,給我的愛情陪葬。

離入宮前,還會有宮裏的教習姑姑來家中教導我一段日子,那些千篇一律的東西已經讓我心生厭煩,而我雖在不宜在外抛頭露面,卻還是從一直伴我身邊的翠柳那得知奕思淼其實也在這個地方。

我上京的日子,和他跟随而來的時間,前後不過一炷香。

也許他只待我落選,然後許我名分,一生相随。

我換上了尋常丫鬟的妝扮在離帝都邊緣的酒樓中再次見到了他,翠柳說,醉生夢死,已不足夠形容一個人的狀态。

我驚異于翠柳竟然能在我恍然不覺得情況下能打探到奕思淼的各種消息,更驚訝于,她說——奕思淼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癖好,他迷上了畫畫,精妙絕倫的筆法,躍然于紙上的是一口口仿佛随時都能掉出來的棺材,棺材的細節每處都很細致的描繪出來,四個犄角是圓是方,棺蓋是長是扁,高度是多少,紋飾又是什麽樣的花紋,而千篇一律的,每所棺材無一不是大紅色,那樣詭異妖冶的紅色幽幽透着毛骨悚然的冷意,修長泛白的指節握着筆杆,孜孜不倦的、畫着棺材……

奕思淼是平涼人,他那鬼斧神工的畫藝在平涼名聲大噪,更執筆畫過顧天成大将軍與其妻的伉俪情深,這些——我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他是個畫師,他喜歡雲游四方,他與我一前一後到達了帝都只為可以早日接回迷途的我,他從未對我徹底的死心。

我見他的時候,是個夜晚,一扇門緊緊的掩映着,窗棂透出重重燭光,與身旁的顏色形成對比,溫暖的詭異。鬼使神差,我伸出了雙手,推開了那扇門。一陣風過,兩排蜿蜒不絕的燭火搖搖蕩蕩,從案頭到窗前,滿室的橘紅色落在眼中,刺得我生疼。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點燃這麽多蠟燭,但在這明明滅滅的火光中,奕思淼還是身穿着淡雅至極的顏色,他聞聲并未轉頭,空留一個寂寞的背影便很巧妙的與這世界隔離開來。

然後看見了一幅畫,我第一次看見他畫的畫。畫像裏,我穿着喜袍,帶着的夢裏那樣歡愉的情愫與畫外之人癡癡的對望,我的一颦一笑都淋漓盡致得清晰到紙上的每一處紋理。原來,他的畫,畫的這麽好。

只可惜,這是最後一眼了。

望着望着,我就想笑,想着想着,倒是哭了。

我慢慢走近他,控制住發抖的聲音,我伸出手握着那片虛無,哽咽出聲:我、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奕思淼轉過身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他這樣微笑着,似讓所有的痛苦與凄厲化在臉上,堆積成一朵殘酷而美麗的花朵,那種痛苦在他身上越發的清晰,在他笑的這段時間裏,我唯一能感知的東西,就是絕望。

完了——

我們之間,一切都完了——

以前聽聞宮裏的老人總是打趣,說有些不知厚愛自己的娘娘為了等皇上,一等就是天亮。皇上日理萬機,又是那麽多女子的夫君,怎麽會有人如此的癡心妄想,而我入宮的第一天,就這樣試過。無數次幻想我嫁給奕思淼的那一刻,自己披上火紅的嫁衣,開心時的面容蕩漾出來的笑意,一定會迷得他七葷八素。

奕思淼該是怎樣的難過?是我整個夜裏唯一心心念着的事情。

那天,我無意中撿起一塊并不精致但有着綿綿不盡愛意的的手帕——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我低首看着,一時竟有些癡了,但視線內卻多了一雙水紋刻絲的金縷鞋。我擡頭,卻看見了以貴妃娘娘為首,一群浩浩蕩蕩的人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不敢惹是生非,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貴妃娘娘的臉色并不好看。而我一時心有餘悸,竟忘了行禮。

我聽人說,貴妃性情溫和,最是左右逢源之人,但她像是對我動了不小的氣,甫一開口,就罰了我兩個時辰的跪。

就這樣,第一天,我成了所有宮人的笑話,而我半瘸半拐的回到了宮中,獨自在寂靜冷清的床頭上,沉默的哀傷着。

這一年,出入宮闱的我十六歲。

三年後,我十九歲,死于這一年的秋天。